第十五章 薇尔丹蒂的疑惑

    由远及近的是皮革与雪松香交织的沉木气息。乔月蜷成一团，睫毛在眼下努力投出刻意的阴影，仿佛陷入最深度的睡眠。她能感觉到身侧床铺的下陷，一道极具存在感的目光如实质般流连在她的脸颊、颈项，最终定格在她微启的唇上。

    “我的睡美人，”他低沉的嗓音含着一丝戏谑的笑意，在极近的距离响起，“还能装多久。”

    下一秒，微凉的唇便覆了上来。不是粗暴的掠夺，而是缓慢的碾转厮磨，如同在品尝一道美味佳酿。仿佛真的在上演童话中吻醒睡美人的梦幻场景。手臂轻环过她的腰际，让她半个身子都展露出来。

    乔月快要忍不住挣扎的瞬间，他才姗然撤离。

    她倏地睁开眼，撞进一双威仪并露的凤眸里，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拓下美而深的阴影，晕染出几分柔情，形成一个如凝视失而复得的情人般的迷恋目光，极具欺骗性地使人淡忘本性的锋利。

    “醒了？”他挑眉，指尖轻佻地在她下巴一抬。

    乔月扭过头，本能地向后缩，带着略显红晕的害怕。也许是孤独的噩梦作祟，她竟可耻地感受到一丝安全感。

    “下次装睡，”他声音慵懒，“记得控制好脸色的表情。”或许是“吻醒睡美人”的角色扮演取悦了他，让他格外“宽容”。

    乔月稍稍放下了心，在情绪落差下，她竟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女生会喜欢的风流蕴藉的一面。直到后者调亮灯光，她才看清那道一直流连在她身上的视线——灼热、直接、不加掩饰，充满了纯粹的、动物性的占有欲。那目光在她身上巡视，最终定格在她没有遮掩的胸口。

    乔月顺着他的视线低头，血液瞬间一凉。原来因为她坐起身时弯了一下腰，薄薄的衣料耷拉下去，一览无余。她赶忙捂住胸口，在黏稠的目光下却如犹抱琵琶半遮面。

    如雪峰般娇嫩的胸脯一闪而过，但淡红薄纱下依然若隐若现出白皙的肌肤，竟比全裸更显刺激——将观者的想象力升级为春药。露骨设计的深V领口一路指向光滑的肚脐，细腻的腿根被裙摆的褶皱堪堪遮住，引发探索欲，而看不见的背部仅有几根细带交错，是妖娆的包装。一具雕琢成形的等待被赏玩的、活色生香的雌性女体。

    乔月隔着空间和rou体的距离，感受到了一种想要吞吃入腹的饥渴。原来他根本不在意她那点惊惶、孤独甚至怨恨的小情绪，他能看到的始终都是裸露的胸脯、纤细的腰腹和丰腴的臀股。也许学识能将这些形容词修饰高雅，但本质依然是对rou体的探索，不曾触及灵魂的分毫。

    乔月第一次感受到男性视角的天差地别，原来某些感觉只是源于自己的想象力。

    “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周子羽自然读不懂她在想什，认为是女人该有的"娇羞"特质，因此笑着将买的东西放在她面前。

    乔月忐忑地看过去，只见一个纸袋里装的是几部装帧精美的书籍——《哈利·波特》完整版、《芒果街上的小屋》等畅销小说，还有科幻风格的《三体》。都是她这个年纪会喜欢的读物，挑选得如此“用心”。

    这让乔月放下心来，怕又是什么情趣内衣和折磨人的玩意儿。

    “还有呢，拿起来看看。”

    乔月依言拿起第二个纸袋，里面的东西却让她微微一怔。不是预想中的衣物或零食，而是一套价值不菲的笔墨纸砚。砚台是上好的端石，触手温润，墨锭泛着清冷的光泽。

    “听说，”周子羽的声音淡淡响起，带着了然的意味，“你曾在学校的书法大赛拿过第二名。”

    乔月的手指微微地蜷缩了一下。这件事像书里的一处细节也被有心人翻阅，然后无形之手从下到上顺着脊椎细细爬升。她垂下眼，将那股被窥视的不舒服压下去，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指尖抚过宣纸细腻的纹理——这东西，确实是好料子。

    周子羽似乎想到了什么，站在床边没有继续靠近，而是将旁边的茶几挪过来，铺开一张宣纸，取笔，研墨。整个过程从容又专业。

    室内只剩下墨条与砚台摩擦的轻响，以及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乔月不明白他想干什么，却见他备好纸墨后，先抬眼看向她——那道惯常的、裹着体温与欲望的灼热目光，竟被一种刻意的平静压下，翻涌而来的是尽量不带rou欲的纯净的、近乎精神爱慕的观瞻。

    随后他垂眸运笔，笔尖在纸上行走，龙蛇飞动，神达意雅。他的目光偶尔从笔端抬起，落在她脸上，再落回纸上，不像在遣词造句，更像在临摹她——将她的身体容貌化为美的定义，对定义的赞颂。

    乔月整个过程惊讶得说不出话，也许是场景太违和，也许是即使一知半解也能感受到的不俗造诣。他的字迹不同于主人以往的轻浮，如断金切玉，法度端正，底色狂妄，却在看向乔月时增添了柔丽的修饰。

    写完，他搁下笔，对比了她和墨迹未干的字句，颇为满意，才将诗句转过来给她看。

    整体美感十足，竟然是一首诗：

    月魄凝霜雪作肌，仙姿合是玉为仪。

    幽兰含露香难拟，寒梅栖影韵独奇。

    漫云此境天上有，偶谪尘寰伴我栖。

    愿借昆山藏国色，肯许风华驻瑶台。

    周子羽语调轻快地说：“以你为作写的诗，你来取名吧。”

    乔月胆怯不敢言，还没从违和感中醒过神，半饷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月亮赋》？”

    周子羽哑然失笑，不经意透出一丝世家浸染的博雅底蕴，让这个身着风衣的贵气少年显得很复杂，“你知道吗，我七岁后就被逼着看所有的古典书籍，我从没见过这么玄奥难懂的词句，后来养成习惯了，去酒会时都没事看一会儿。”

    “现在终于用在它该用的地方了，呵呵。”他舒缓的嗓音中带着一丝终于有用武之地的感慨。

    这种隐秘特质明显不是靠奢侈品能堆砌出来的，乔月敏感地对他身份的猜测又多了几重。突然想起他说这是为自己做的诗，她不禁仔细看了一遍。诗句里貌似都是对美貌的赞叹，字里行间都是凡人对仙人的崇拜敬仰。她心底泛起微妙的涟漪，不由得像普通女生一样，先是难以置信，接着泛起暗含的欢喜，最后生出几分被赞美后赧然的得意。自己真的有这么美吗？生来需要乖巧的规则让她不敢确信。

    “叫它《素华铭》吧。”

    周子羽循循善诱道，夹杂了他这个年纪的纠正别人错误后的优越感，像老师教着学生：“你写上去罢。”

    乔月有些迟疑，回忆起之前参加比赛时，曾写过自己擅长的行楷，她最喜爱的是桀骜张狂之骨，龙章凤姿之表——评委老师觉得一个柔弱女生写出来过于虚张声势，神不达韵，用徒有其表，根骨不正的理由将作品降到第二名。因此，她挽起诱人的薄纱，提笔在上面写上秀丽的《素华铭》。

    婉若游龙，翩若惊鸿。秀润出神，仪态万方。很好地概括了她写字时的神韵和字体，虽然用笔不是很专业，但确是整首诗的定义。

    周子羽很满意的模样，拿起来端详。青檀宣纸泛着细韧的光泽，可承载千年的墨韵，他要将这不朽的赞美收作自己最珍贵的私藏。

    第三个纸袋是一个游戏机和轻薄款投影仪，附带一整套全息影音系统。虽然是为了周子羽想看电影时就能有私人影院，游戏机也没有联网，但足以让乔月无聊时得到很好的解闷。

    第四个丝绒礼盒打开时，能让最暗淡的环境都为之一亮。一整套珠宝首饰在黑色衬布上熠熠生辉——流苏耳坠、珍珠项链、镶嵌手镯，还有一枚蝴蝶造型的钻石戒指，每一处切割都精准得令人窒息。这些珠宝设计得如此奢盈灵动，正是童话里公主才会佩戴的式样。

    乔月一时怔住。她连饰品店橱窗都不敢久驻，何况这些只能在电视杂志上看到的顶级珠宝。此刻这些璀璨的光芒映照着她的眼睛，里面是在长期贫瘠生活中，对优渥生活最直白的渴望，混合着从未被填满的物质欲，瞬间冲垮了她的心防。

    就在这时，周子羽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将长发挽到耳后，露出雪白的肩胸。这个动作太过自然，直到他的手贴上她裸露的肩线上游移，乔月才猛然惊醒。

    "等......"

    "嘘。"他的体温烫在她的锁骨，"你看，这些珠宝比你逊色多了，现在我也想触碰属于我的珠宝的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