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

    

玄天宗



    森林想要吞了她。

    这是游婉意识回笼后的第一个念头。参天古木的树冠层层叠叠,将天光绞成破碎的、惨绿色的斑点,吝啬地投在厚厚一层腐烂的落叶上。空气浓稠得能拧出腥湿的水汽,混杂着泥土、朽木和某种陌生花朵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

    她猛地坐起身,冰凉滑腻的苔藓触感透过薄薄的棉质短裙布料传来,激得她皮肤起了一层栗。头很痛,像被钝器狠狠敲过,记忆最后的画面是实验室刺目的白光和仪器尖锐的报警声——她负责的那台高能粒子对撞机,靶心位置的空间读数突然出现了无法解释的畸变。

    然后就是坠落。

    无休止的、仿佛被扔进洗衣机滚筒般的眩晕和拉扯。

    再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这不是她认知里的任何一片森林。那些扭曲虬结的藤蔓粗得像蟒蛇,叶片大得能当伞盖,荧光蓝色的菌类在倒下的巨木上安静燃烧。太安静了,没有鸟叫虫鸣,只有一种低沉的、仿佛大地本身在呼吸的嗡鸣,压迫着耳膜。

    “冷静,游婉,冷静。”她低声对自己说,声音干涩发颤。她是搞物理的,笃信逻辑和观测。首先,确认自身:除了一阵虚脱般的无力感和头痛,四肢完好,没有明显外伤。身上还是那套在实验室穿的浅灰色短袖T恤和及膝的深蓝色牛仔短裙,赤着脚,鞋不知道掉哪儿去了。

    许是被这巨型森林的“露水”砸湿透了,她那件纯白T恤此时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她起伏的曲线。短裙下,修长的腿因为寒冷和恐惧微微并拢,白皙的皮肤上已经沾满了泥点和细小的划痕,脚踝处被锋利的草叶割破,渗出的血珠在苍白的肤色上显得格外刺目。

    她抱着手臂,试图抵御林间的阴冷,这个动作却无意间让胸前被湿布料包裹的弧度更加明显。狼狈,却有种脆弱的、与这蛮荒森林格格不入的精致感。

    其次,环境。空气成分未知,重力感觉略有差异,植被完全陌生。不是地球。或者不是她所知的地球时代。

    这个结论让她大脑一片空白。她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压下恐慌。恐慌没用,只会消耗宝贵的能量和判断力。

    就在她挣扎着试图站起来,寻找出路或至少是更安全一点的庇护所时,那种低沉的嗡鸣声变了。

    变得……尖锐。

    像无数根细针同时刮擦金属,又像是某种高频的、充满恶意的低语,直接钻进她的颅骨。这不是用耳朵听到的声音,而是某种更直接的、对神经系统的冲击。

    “啊……”她闷哼一声,捂住耳朵,但那声音来自内部。与此同时,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树木的轮廓像浸了水的油画般晃动,那些荧光菌类的光芒变得刺目、狂乱。

    更大的恐惧攫住了她。这不是自然的森林。这里有别的东西。

    她踉跄着后退,赤脚踩在湿滑的苔藓和枯枝上,刺骨的凉意和疼痛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跑!必须离开这里!

    刚迈出两步,前方一丛茂密的、长着锯齿边缘的阔叶植物后面,传来了一阵清晰的“沙沙”声。

    不是风声。

    有什么东西,在靠近。速度很快。

    游婉僵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间冻住。她看到那丛植物的叶片剧烈摇晃,一个低矮的、轮廓模糊的影子猛地窜了出来——

    那不是动物。

    那是一团浓稠的、不断翻涌的“影子”,边缘闪烁着不祥的紫黑色幽光。它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活着的沥青,所过之处,草木迅速枯萎凋零,发出滋滋的轻响。它“头部”的位置裂开一道缝隙,那种尖锐的、充满恶意的精神噪音陡然增强了十倍!

    恐惧变成了实质的冰锥,扎穿了她的脊椎。她想尖叫,喉咙却被死死堵住;想逃跑,双腿却像灌了铅。那团影子已经锁定了她,带着一种贪婪的、吞噬一切的气息,猛地扑了过来!

    完了。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

    一道白光。

    不,不是光。是比光更冷冽,更……“寂静”的东西。

    像盛夏午后的燥热蝉鸣里,忽然切进了一小块绝对零度的坚冰。没有声音,没有形态,但它出现的瞬间,那团影子发出的、几乎要将游婉意识撕裂的疯狂噪音,戛然而止。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生生掐断。

    扑到半空的影子怪物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它翻滚着,紫黑色的躯体像是遇到了天敌,剧烈地扭曲、收缩,然后“嘭”地一声轻响,炸裂成一蓬细碎的黑烟,迅速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

    森林恢复了之前的死寂。不,比之前更静。那种压迫的低沉嗡鸣也消失了。

    游婉脱力地瘫坐在地,心脏狂跳得快要撞碎肋骨,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T恤,湿布料变得更加透明,紧紧贴合着身体起伏的曲线。她剧烈地喘息着,胸脯随之急促起伏,目光呆滞地看向前方。

    一个人影,不知何时,静静地立在方才怪物消散的地方。

    是个少年。看着年纪不大,或许刚过二十。身量很高,穿着式样简洁的白色衣袍,那衣袍料子非绸非缎,在晦暗的林间流动着极淡的微光,纤尘不染,衬得他身形挺拔如雪中青松。墨黑的长发用一根素色发带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冷白的颊边。

    他的脸是一种冰雪般的冷白,五官轮廓清晰得近乎锐利——眉骨挺直,鼻梁高窄,唇很薄,颜色很淡,抿成一条没有什么情绪的直线。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

    游婉对上了他的视线。

    浅褐色,剔透得像山巅冻住的琥珀。眼神极静,极深,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没有好奇,没有惊讶,没有怜悯,甚至连刚刚斩杀怪物的波动都没有。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绝对的平静。那平静太过纯粹,以至于有种非人的、冰冷的质感。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视线并不带任何狎昵或审视,更像是在观察一件物品,或是一种罕见的自然现象。平静地掠过她被冷汗和溪水浸透后几乎透明的上衣下隐约透出的肤色,勾勒出的饱满弧度,短裙下沾满泥污却依然笔直纤长的腿,赤足上斑驳的血迹和污泥,最后回到她苍白惊恐的脸上。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眼神里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那不是厌恶或动容,更像是一种基于逻辑的轻微困惑——对这种明显不适合在危险禁地出现的、脆弱且不合时宜的“形态”的困惑。

    游婉张了张嘴,想说“谢谢”,或者“你是谁”,又或者“这是什么地方”。但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巨大的认知冲击,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在他冰冷平静的目光下,她甚至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身体,手臂环抱得更紧,却不知这个防御性的动作,反而让湿衣下的身体曲线更加无所遁形。

    更重要的是,在他身边,她刚才几乎爆炸的头痛和那种被无形噪音撕扯的感觉,消失了。

    不是减弱,是彻底消失了。

    世界安静得不可思议。不是声音层面的安静,而是那种一直折磨着她的、来自环境或者说不清来源的“精神噪音”,在他身周三尺之内,荡然无存。这里仿佛是一个独立的、被净化过的空间。

    寂静。令人心安的、甚至是贪恋的寂静。

    少年——箫云是,收回了目光。他并没有靠近她的意思,也没有询问。仿佛只是顺手清理了一处碍眼的污秽,而靠在树边、衣着古怪、狼狈不堪的她,与路边的石头或枯木并无本质区别。她的身体、她的脆弱、她的曲线,在他眼中并未激起任何超越“观察对象”范畴的反应。

    他转身,似乎就要离开。

    “等……等等!”   游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箫云是脚步微顿,侧过半边脸。晨光恰好穿过更高处稀疏的枝叶,落在他挺直的鼻梁和没什么血色的薄唇上,那冰冷的静谧感更加分明。他的侧脸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绷紧,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跟着。”   他吐出两个字,音色清冷,没有任何起伏,也不带任何情绪,像是例行公事的通知。“此地不宜久留。”

    说完,他便继续向前走去,步伐不疾不徐,白色的衣袂在林间晦暗的光线中划开一道安静的轨迹。背影挺拔孤直,仿佛与这潮湿阴森的密林,与她这个突然出现的、湿漉漉的麻烦,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冰冷的屏障。

    游婉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留在这里?开什么玩笑!刚才那鬼东西谁知道还有没有!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咬咬牙,忍着脚底的刺痛和浑身的酸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了上去。动作间,湿透的短裙贴在腿根,布料牵扯,露出更多白皙的肌肤。

    赤脚踩在满是枯枝败叶和尖锐石子的林地上,每一步都钻心地疼。T恤短裙早就被勾挂得凌乱不堪,肩带滑落一边,露出圆润的肩头和清晰的锁骨,裸露的手臂和小腿添了许多新的划痕,血珠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醒目。她喘着气,胸前随着呼吸急促起伏,视线紧紧锁住前方那抹稳定的白色,仿佛那是这片诡异森林里唯一的灯塔。

    她不敢跟得太近,怕惹他不耐烦,更怕被那寂静的领域排斥。只是不远不近地缀着,恰好能让自己停留在那片令人心安的“无声区”边缘。

    一路无话。

    箫云是似乎对这片危险的森林了如指掌,他走的路线曲折但有效,巧妙地避开了几处游婉后来才感知到“不对劲”的区域。他一次也没有回头看她是否跟上,仿佛后面跟着的只是一抹无关紧要的影子。

    游婉沉默地跟着,疼痛和疲惫让她的思绪变得迟钝,但身体的存在感却异常清晰——冷,疼,布料摩擦着敏感的皮肤,还有前方那始终平稳、不曾回头、也未曾对她这具在原来世界或许会引人注目的身体投以任何多余目光的背影。

    不知道走了多久,林木逐渐稀疏,黯淡的天光变得明亮了些。前方传来隐约的水声。

    穿过最后一片纠结的藤蔓,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涧欢快地流淌着,撞击在卵石上溅起碎玉般的水花。涧边有一小片相对平坦的草地,开着些不知名的白色小花。最重要的是,森林里那种无处不在的压抑感和隐约的“噪音”感,在这里淡去了很多。

    箫云是在涧边一块平坦的大石旁停下。他终于转过身,目光落在勉强跟上、此刻扶着膝盖大口喘息、满身狼狈伤痕的游婉身上。

    他的视线平静地扫过她滑落肩头的细带,被泥水勾勒出饱满弧线的胸口,紧贴腰臀曲线的湿透短裙,以及裙摆下那双沾满泥污却笔直修长、此刻微微颤抖的腿。最后,停留在她苍白脸上那双因为疲惫、紧张和某种倔强而显得格外明亮湿润的眼睛。

    伤风败俗。

    依旧没什么情绪,但似乎做出了某种基于现状的判断。她的身体在他看来,更像是一组需要处理的“损伤参数”和“不合规着装”,而非具有任何其他意义的形态。

    他抬手,手指在空中虚划了几下,动作流畅而优美,带着一种独特的、不沾尘俗的韵律。指尖有微光闪过。

    紧接着,游婉感觉到一股清凉的、如同初春融雪汇成的溪流般的气息,自头顶笼罩而下,缓缓流过全身。脚踝和小腿伤处的刺痛感迅速减轻、消失。身上被草木刮出的细小伤口传来麻痒的感觉,然后愈合。被汗水、溪水和泥污浸透、紧紧贴在皮肤上的衣物,也瞬间变得干爽洁净,恢复了原本的质地和宽松,不再勾勒出任何令人尴尬的曲线。甚至连疲惫感都被驱散了不少,精神为之一振。

    她惊讶地低头看着自己迅速复原的皮肤和变得干爽的衣物,又抬头看向他。法术的清凉感似乎还残留了一些在皮肤表面,带来细微的战栗。

    “净尘术,小回春诀。”   箫云是淡淡开口,算是解释,语气依旧平淡得像在陈述今天天气不错,没有任何施恩或欣赏成果的意思。“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瘴晦林’深处?此乃玄天宗禁地边缘,凡人绝迹。”

    他的问题来了。直接,切中要害。目光清冷,等待着答案,仿佛刚才那治愈和清洁的法术,与拂去叶片上的灰尘并无不同。

    游婉张了张嘴,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翻滚。说自己是穿越的?从另一个世界掉进来的?搞科研的?这些说出来,他会信吗?会不会被当成疯子或者更大的异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思绪,选择了眼下最安全也是最真实的回答:“我……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之前的事情……很模糊。我不记得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半真半假,保留余地,观察反应。她说话时,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干爽的T恤下,身体曲线依旧分明,但多了几分劫后余生的、脆弱的挺拔。

    箫云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似乎能洞穿一切。沉默了几秒,他才道:“衣着奇异,魂魄凝实却无修行痕迹,亦无被夺舍或妖邪侵染之象。”   他像是在分析一个难解的课题,语气冷静客观,“你周身,有极淡的‘异空’残留气息。”

    异空?

    游婉心脏猛地一跳。他察觉到了?

    “玄天宗规,禁地之畔,不明来历者,需带回宗门由执事堂勘问。”   箫云是继续用他那没有波澜的语调说着,目光掠过她恢复洁净却依旧与周遭格格不入的短袖短裙,“你可愿随我回宗?”

    愿意吗?

    游婉几乎没有犹豫。留在这个见鬼的森林里只有死路一条。跟着他,至少暂时安全,而且……能留在那片寂静附近。这对她饱受无形噪音折磨的神经来说,是无法抗拒的诱惑。至于他此刻冰冷的目光、毫无波动的态度……在生存面前,都不重要。

    “我愿意。”   她用力点头,声音坚定了一些,带着一种豁出去的韧性,“多谢……师兄搭救。我叫游婉。”   她尝试着用了“师兄”这个称呼,尽管还不知道对方具体身份。她的眼睛很亮,湿漉漉的,却不再只有惊恐,多了点别的什么。

    箫云是略一点头,算是接受了她的道谢和姓名,反应平淡。“我名箫云是。”   他报上名字,随即道,“此地距外门驻地尚有距离。你……”   他目光再次扫过她赤裸的、刚刚愈合还沾着泥污的双足,以及那身虽然被法术清洁过、但明显完全不适合长途跋涉和面对宗门审视的短裙,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然后,他解下了自己腰间悬着的一个看似普通的素色锦囊。手指一抹,一道微光闪过,锦囊口张开,他从中取出了一双青灰色的、质地柔软看起来像布鞋的鞋履,和一件同色的、式样简单却质地不凡的外袍。

    “穿上。”   他将东西递过来,动作自然,仿佛只是递出一件无关紧要的工具。

    游婉愣住了。储物袋?法术?还有这……算是体贴吗?虽然他的表情和语气完全没有“体贴”的意思,更像是在处理一个需要解决的麻烦,比如给捡到的、可能会弄脏地面的小动物套上件罩衣。

    “谢谢。”   她接过鞋子和外袍,触手柔软干燥,还带着一丝极淡的、冷冽的仿佛初雪松针般的气息,是他身上的味道。她背过身,迅速套上鞋子,大小竟然意外合适。又将那件宽大的外袍罩在自己的短裙T恤外面,袍子很长,几乎垂到脚踝,顿时将一身过于凸显的曲线和与时代不符的装扮遮去了七八分,也隔绝了林间微凉的潮气。宽大的袍袖罩住了她的手,只露出一点指尖。

    当她再次转过身时,宽袍虽遮掩了身形,却因布料垂顺,行走间仍能隐约勾勒出高挑纤细的轮廓。她脸上泥污尽去,露出原本白皙清丽的肤色,湿发贴在颊边,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汽,在涧边朦胧的光线下,有种洗净铅华的、惊魂未定的美。

    箫云是已经看向了山涧上游的方向,并未多看她一眼。

    “走了。”

    他依旧言简意赅,迈步向前。这一次,他的速度似乎放慢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幅度,或许只是调整到更适合她这个“凡人”跟随的步调。

    游婉穿着合脚的软底鞋,裹着带着他气息的干净宽袍,跟在他身后。脚底不再疼痛,身体被法术治愈,连精神都因为靠近他而处于一种难得的安宁之中。宽大的袍袖随着走动轻轻摆动,偶尔拂过她的手背,带来细微的痒意。

    山涧的水声潺潺,林间有不知名的鸟儿开始啼叫,阳光终于努力穿透云层,洒下些许暖意。

    她看着前方那个白衣挺拔、沉默如冰雪的背影,心底那片因为骤然坠入异世而生的恐慌和混乱的泥沼,似乎终于找到了一块可以立足的坚硬石头。

    她知道前路未知,宗门勘问吉凶难料,这个世界显然充满了她无法理解的力量和规则。

    但至少此刻,她活着,并且跟着一个救了她、强大而寂静的人。

    她想知道他是谁,玄天宗是什么,这个世界究竟怎样运转。

    以及,最重要的——她为什么会来这里,而她身上这诡异的、对“噪音”敏感、却在他身边得到安抚的“能力”,又到底是什么。

    游婉轻轻攥紧了身上过于宽大的袍袖,柔软的布料摩擦着掌心。她加快了脚步,跟紧那片移动的、令人心安的寂静。

    新的篇章,从这片寂静开始。

    而她尚未知晓,这寂静,最终会将她的命运,引向何方。未来那个会为她疯狂、沉沦、恨不得死在她身上的男人,此刻正走在前面,背影疏离,心湖无波,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冗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