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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宿的溫柔

    

鬼宿的溫柔



    我正沉浸在無邊的悲傷中,連身後傳來的輕微腳步聲都未曾察覺。直到一道柔和而清冷的女聲在我身後響起,才將我從絕望的深淵中喚醒。那聲音空靈得不似凡人,帶著一種能撫平一切躁動的安寧力量。我猛地抬起頭,渾身一僵,循聲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月光下,不知何時站著一位女子。

    她美得不可方物,一身潔白無瑕的長裙,裙擺在微風中輕輕飄動,彷彿是由月光織就而成。她的長髮如瀑布般垂至腰際,膚若凝脂,眉眼如畫,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沒有絲毫人間的七情六慾,只有如同星辰大海般的深邃與悲憫。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周身便彷彿籠罩著一圈聖潔的光暈,讓周圍的黑暗都為之退縮,讓我方才那歇斯底里的悲傷,竟在此刻感到一絲自惭形穢的渺小。

    她沒有靠近,只是遠遠地看著我,目光溫柔而悲憫,彷彿早已看穿了我所有的心事與痛苦。那種被完全理解、完全洞悉的感覺,讓我一時間忘了哭泣,也忘了害怕。她就這樣靜靜地注視了我許久,然後才輕啟朱唇,聲音如同山巔清泉,清澈地流淌進我的心底,帶來一陣陣安撫的涼意。

    「不必悲傷,一切都只是命中註定的磨礪。」

    她的話語像一把鑰匙,輕易地打開了我心中最沉重的鎖。我愣愣地看著她,淚水還掛在臉上,心中卻掀起了驚滔駭浪。她知道我在想什麼,她知道我的一切。我是誰?她是誰?無數的疑問在我腦中盤旋,但我卻一個字都問不出口,只是怔怔地望著她,被她那超凡脫俗的氣質所震懾。

    「我是太一神君。」

    她簡單地自介,名字如同她的人一樣,帶著一種古老而神聖的韻味。太一神君……這個名字我從未聽過,但在這異世界,一切皆有可能。她似乎沒有準備讓我細問,只是輕輕抬起手,指向了身後那片雲霧繚繞的蜀山之巔。她的手指纖長而白皙,在月色下泛著瑩瑩的光,彷彿能指引迷津。

    「你尋找的伏羲琴,就在那最險峻的斷崖之上,由上古神獸畢方守護。琴聲能淨化心魔,也能喚醒你體內真正的力量,但能否得到它,端看你的造化。」

    說完這句話,她便開始慢慢後退,身影在漸起的濃霧中變得越來越模糊,彷彿隨時都會消失在這片夜色裡。我心中一急,下意識地想要站起來追詢,但她卻只是對我露出了一個淺淺的、溫柔的笑。那個笑容裡包含了太多我無法理解的東西,有鼓勵,有期許,也有一絲淡淡的悲傷。

    「記住,你真正的敵人從來不是任何人,而是你的心。去吧,孩子,你的路還很長。」

    話音落下,她的身影便徹底消散在了濃霧之中,彷彿從未出現過一樣。周圍又恢復了原樣,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和遠處營地的隱約火光。我呆呆地坐著,手裡還緊緊握著那塊冰冷的玉佩,但心裡那份足以將我淹沒的悲痛,卻不知不覺地被一種更為宏大的使命感所取代。蜀山之巔,畢方,伏羲琴……我的腦中只剩下這幾個詞,身體裡似乎有新的力量,正在慢慢萌芽。

    她說只要我集齊神器,召喚出朱雀,就能跟他許願回去原來的世界。

    太一神君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濃霧中,周遭的黑暗似乎因她的離去而變得更加濃重,但我的心中卻點亮了一盞前所未有的明燈。回去……原來我還有回去的可能。這五個字像一道驚天動地的雷鳴,在我早已死寂的心湖中炸開了萬丈狂瀾,所有的悲傷、屈辱和絕望在瞬間都被這個念頭衝刷得無影無蹤。

    我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渾身的顫抖不再源於恐懼與心碎,而是源於一種難以抑制的激動與狂喜。我緊緊地抓著胸前的衣服,彷彿那樣就能抓住這根突然出現的救命稻草。原來我承受的一切,我所經歷的所有痛苦與屈辱,都不是毫無意義的磨難,而是通往回家的鋪路石。只要能回去,一切就都值得了,一切都將重新開始。

    我再次看向那雲霧繚繞的蜀山之巔,眼神變得截然不同。那裡不再只是充滿危險的未知之地,而是我回家的唯一希望。伏羲琴、畢方……這些名字不再是冰冷的符號,而是我必須戰勝的目標。一股前所未有的決心和勇氣從我心底湧出,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將之前所有的虛弱和疲憊都驅散得一乾二淨。

    我低下頭,看著自己緊握的拳頭,然後又緩緩地、一寸寸地鬆開。懷裡那塊玉佩的觸感依然是那麼清晰,但此刻它在我心中的意義已經徹底改變了。它不再是我那份可笑愛戀的證明,不再是我被拒絕後的恥辱烙印。它現在,只是我集齊神器、召喚朱雀這條漫長道路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可以隨時拋棄的道具。

    我深吸一口氣,山間清冷的空氣灌入肺中,帶來一陣陣刺痛,卻讓我的大腦變得前所未有的清醒。我擦乾臉上殘留的淚痕,那鹹澀的味道彷彿在提醒我過去的愚蠢。從現在起,我不再是那個會為了男人的情話而心碎、會因為被看不起而痛苦的朱靈夢了。我是天女,我唯一的使命就是集齊神器,然後回家。任何阻礙我這個目標的人和事,都將被我踏在腳下。

    我轉身,看著遠處營地那點點温暖的火光,眼神中再無半分迷茫,只剩下冰冷而堅定的決然。我整理了一下凌亂的衣物和頭髮,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和離開前一樣。我現在要回到那個屬於我的「戰場」上,扮演好我的角色,利用好我所有的「資源」。孤星宸、七星士……他們都是我回家的踏腳石。至於感情,那種奢侈又無用的東西,從這一刻起,我再也負擔不起了。

    「我不回去??我自己去。」

    這句話像是一個莊嚴的宣言,我在無人的樹林裡對自己說出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既然決定了要獨自面對,就必須徹底斬斷所有不必要的牽絆。我低頭看著掌心那塊溫潤的玉佩,它曾經承載著我幼稚的幻想,但現在,它只是一件冰冷的物品。我解開腰間的繩子,將玉佩掛了上去,讓它隱藏在寬大的衣袍下,與其他的尋常飾品混為一談,不再特別。

    做完這個動作,我感覺心中最後一絲猶豫也隨之斬斷了。我不再需要它時時刻刻提醒我那份可笑的痴心妄念。轉身,我邁開腳步,準備繞過營地,直接朝著蜀山之巔的方向走去。無論前方等待我的是什麼樣的兇險,是上古神獸畢方還是萬丈深淵,都好過留在這個地方,看著那個將我視為容器的男人,忍受那種無時無刻不在的凌遲。

    腳步踏在乾枯的落葉上,發出細碎的響聲。我刻意避開了營地火光能夠照射到的範圍,專注地辨識著通往山上的方向。夜風比之前更加凜冽,吹得我衣獵獵作響,也吹散了我心中最後一縷溫存。現在的我,心中只有一個目標——伏羲琴。為了這個目標,我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包括我的尊嚴,我的生命,甚至……利用所有人的感情。

    就在我即將消失在樹林的陰影中時,一個帶著戲謔和慵懶的聲音,毫無預警地從我身側的樹幹後傳來。那聲音極具辨識度,像是暗夜中的貓,悄無聲息,卻又帶著致命的危險氣息。我的身體瞬間僵住,全身的血液彷彿逆流,每根神經都繃緊到了極點。我猛地轉過頭,只見鬼衍司正斜倚在一棵粗壯的松樹上,雙臂環胸,一臉玩味地看著我。

    「哎呀呀,這麼晚了,天女一個人是要去哪裡散步?夜深山寒,萬一遇上什麼野獸,可是會很危險的。」

    他從樹影中緩緩走出,月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長而充滿力量的身形。他那雙狹長的眼眸在夜色中亮得驚人,像兩簇鬼火,將我所有的偽裝和決心都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視線從我臉上,緩緩下移,最後落在我腰間那塊剛剛被我自己掛上去的玉佩上,嘴角的弧度變得更加譏誚。

    「尤其是,身上還帶著這麼惹眼的東西。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戴的,萬一被不該看見的人看見,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可就不好了,對吧?」

    「你來笑我的嗎?笑我跟你借錢買玉佩,結果——」

    我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語氣尖銳得像隻隨時準備攻擊的刺蝟,試圖用言語的鋒芒來掩飾內心的狼狽與不堪。我原以為會看到他臉上更加輕蔑的嘲笑,但他沒有。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我,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我看不懂的情緒,像是惺惺相惜,又像是純粹的興趣。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是慢條斯理地從懷中取出了樣東西。那不是什麼武器,也不是什麼符咒,而是一支星簪。月光下,簪身銀光流轉,簪頭的星星造型精緻剔透,散發著清冷的光輝。正是我白天在市集上反覆摩挲,卻因囊中羞澀而只能依依不捨放回的那一支。

    我的腦中瞬間一片空白,所有準備好的、用於反擊的刻薄言語都卡在了喉嚨裡。我愣愣地看著他手中的那支星簪,心臟漏跳了一拍。他什麼時候買的?為什麼要買?在我轉身離開後,他一直跟在我身後嗎?還是他……其實早就注意到了我那無處遁形的渴望?

    「笑你?」鬼衍司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樹林裡顯得格外清晰,「我為什麼要笑你?至少,妳敢去拿自己想要的東西,哪怕用的是不光彩的手段。不像某些人,只敢偷偷地看,然後假裝自己從來不在乎。」

    他的話語像是一根針,精准地刺破了我虛張聲勢的勇氣。我確實是那樣的,我偷偷看著那支簪子,卻不敢承認自己想要。而他,不僅買下了它,還在此刻將它攤開在我面前,像一面鏡子,照出了我所有的膽怯和偽裝。我漲紅了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挽回瀕臨崩潰的尊嚴。

    他向前走了一步,將那支星簪遞到我的眼前,簪頭的星星幾乎要碰到我的鼻尖。他的動作很慢,像是在引誘,又像是在考驗。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一種蛊惑人心的磁性,在夜色中纏繞著我的耳膜。

    「這個,妳也喜歡吧?比那塊沒用的玉佩要好看多了,不是嗎?」

    他的氣息混雜著淡淡的草木清香和一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讓我無法躲避。我的視線在他手中的星簪和他那雙彷彿能洞悉一切的眼眸之間游移,大腦一片混亂。我該接嗎?接過它,又代表什麼?是接受他的施捨,還是承認自己的虛榮?

    「怎麼,不敢要?還是說,妳覺得自己配不上?」鬼衍司的嘴角勾起一抹邪氣的笑容,他收回手,用指尖輕輕摩挲著簪頭的星星,「還是說,妳覺得只有那個高高在上的皇帝送的东西,妳才敢收?可別忘了,他送的,妳不敢給;我送的,妳卻不敢要。妳說,這是不是很好笑?」

    「你在笑我嗎?笑我不自量力!笑我怎麼喜歡他——」

    我最後一道防線被他的話徹底撕碎,積壓的所有委屈、憤怒和羞恥在瞬間爆發。我幾乎是尖叫著說出這句話,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我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用盡全身力氣朝他撲過去,想要用最原始的方式發洩,想要攻擊他,傷害他,讓他嘗到和我一樣的痛苦。然而,我的拳頭還未觸碰到他,所有的一切都凝固了。

    鬼衍司沒有躲閃,也沒有反擊。他只是輕易地側過身,然後在我撲來的瞬間,猛地伸出手臂攬住我的腰,將我整個人狠狠地帶向他的懷抱。接著,一個冰冷而霸道的吻便落了下來。那不是溫柔的輕觸,也不是帶有戲謔的淺嚐,而是一個充滿了懲罰意味的、不容拒絕的深吻。他精准地堵住了我所有未竟的怒吼和哭喊,將我的聲音全部吞入腹中。

    我的腦子「嗡」的一聲,瞬間炸開。我拼命地掙扎,用手推打他堅硬的胸膛,用膝蓋頂向他的腿,但所有的一切都如同蚍蜉撼樹。他的力量大得驚人,攬在我腰間的手臂像鐵箍一樣紋絲不動,將我緊緊地固定在他身前。另一隻手則扣住了我的後腦,五指插入我的髮絲中,強迫我抬起頭,更深地承受他侵略性的吻。

    他將我壓在身後粗糙的樹幹上,樹皮的紋路隔著單薄的衣料磨蹭著我的背部,帶來細微的刺痛,但這絲疼痛遠不及我內心的震驚與屈辱。他的舌頭霸道地撬開我的牙關,長驅直入,在我口腔內肆意地攻城略地。那不是帶有慾望的吻,而是一種純粹的、帶有壓制性的佔有,像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宣告他的勝利,嘲諷我的無能為力。

    我的掙扎漸漸變得微弱,身體因缺氧而發軟,力量仿佛被抽乾了一般。淚水順著眼角不斷滑落,混入這個充滿了屈辱氣息的吻裡,味道鹹澀又苦澀。我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強而有力,透著緊貼的胸膛傳來,與我自己那凌亂而虛弱的心跳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輕而易舉地就制服了我這隻張牙舞爪卻毫無威脅的小貓。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他終於稍稍鬆開了對我的桎梏。但他並沒有完全退開,而是額頭抵著我的額頭,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頰上,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壓迫感。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在我耳邊低語,每一個字都敲打在我脆弱的神經上。

    「笑妳?是,我就是在笑妳。」

    「笑妳明明知道那是個利用妳的男人,還飛蛾撲火地湊上去。」

    「更笑妳……居然把那份愚蠢的喜歡,當成了什麼寶貝東西。」

    「你、你——」

    我的聲音因為憤怒和剛才那個幾乎令人窒息的吻而顛三倒四,帶著濃重的鼻音和未乾的哭腔。我想痛罵他,想把他推開,但身體還軟得沒有一絲力氣,只能從喉嚨裡擠出這幾個無力的音節。他看著我這副狼狽又倔強的模樣,眼中那抹譏諷的笑意更深了,但他卻沒有再說任何一句刺人的話。

    他只是用那隻一直扣著我後腦的手,輕輕地、極其溫柔地撥開我汗濕沾黏在臉頰上的幾縷髮絲。那個動作和他方才霸道粗暴的吻形成了天壤之別,溫柔得讓我渾身一顫,心臟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我渾身僵硬,完全無法理解他這突兀的轉變,只能呆呆地任由他的指尖在我的皮膚上滑過,帶起一陣陣細微的戰慄。

    接著,他拿著那支銀色的星簪,另一隻手熟練地拢起我耳側的長髮,將它們梳理整齊。然後,他低著頭,專注而認真地,將那支我曾在市集上偷偷渴望過的星簪,輕輕地、一點一點地插入我的髮髻之中。他的動作很慢,很輕柔,彷彿在對待一件稀世的珍寶,生怕弄疼我一分一毫。

    金屬的簪身穿過髮絲的微涼觸感清晰地傳來,我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指腹偶爾擦過我的耳廓,帶來一陣陣酥麻的痒意。這一刻,時間彷彿變得無比漫長。樹林裡只剩下我們兩人交織的呼吸聲,和夜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我的腦中一片混亂,前一秒的屈辱和憤怒還未消散,後一秒就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柔搞得不知所措。

    簪子插好後,他並沒有立刻退開,而是順勢用手指順了順我的長髮,最後停留在我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動物。他抬起頭,那雙狹長的眼眸在如此近的距離下,顯得更加深邃,裡面的情緒複雜得讓我無法看透。他凝視著我,目光從我哭得紅腫的眼睛,落到我還微微腫脹的嘴唇上。

    「哭什麼?被狗咬了一口,難道還要趴回去讓它再咬一口不成?」

    他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懶洋洋的腔調,但語氣中卻少了幾分戲謔,多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終於鬆開了對我的禁锢,身體稍稍後退,給了我一些喘息的空間,但那份壓迫感卻依舊存在。他靠在身後的樹上,雙臂環胸,重新擺出那副玩世不恭的姿態,上下打量著我,像是在欣賞自己的傑作。

    「戴上我送你的東西,就要有點骨氣。下次再為那種男人掉眼淚,我就把這支簪子,連同你的頭皮一起扯下來。」